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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分已过,万物生发,岭南的街头草木都葱茏起来。
如果在公园或马路上,见到有人紧紧抱着一棵大树,请不要惊讶,你所见证的很可能是一场正在进行中的“疗愈”。
“抱树”的话题词在小红书平台超过1500万浏览量,“多抱树,少抱怨”的slogan在一部分年轻人中流行起来。他们声称,只需静静站立,花几分钟到十几分钟拥抱一棵树,就能让自己从“低能量”中恢复,堪比一次心理治疗。
近年来,“走近自然”成为越来越多都市人的主动选择,从种绿植、逛公园,再到“抱树”,他们在城市的“钢筋丛林”中寻找或建起“精神绿洲”,自我疗愈之外,也重塑着自我与自然的关系。
“自然搭子”妍冰和灵濛,都还清晰地记得第一次抱树的体验。
两年前的秋天,妍冰在深圳莲花山公园拍摄时,遇见一棵高大的榕树。它站在无人的角落,无数气根错落垂下,扎进土壤,呈现出岭南最常见的树木姿态。阳光里,大树仿佛发出魔力,妍冰不禁放下设备,走过去,张开双臂抱住其中一条气根。气根光滑而粗壮,拥抱仿佛触发了某种连接,一种安全而平静的感觉从心底涌起。
灵濛的第一次抱树体验,在广州白云山上。那是山路上一棵不知名的树,有着粗糙的触感,拥抱时有一种温暖流经全身,令人难忘。
如今身为自然疗愈类自媒体“归林InsideNature”主理人的她们,那时还不知道,这种带着淡淡“疯感”的沉默拥抱,正在不少都市年轻人中形成共振。
不少人在社交平台上分享自己的“抱树”经历。
——真有这么神奇吗?
事实上,“抱树疗法”确有其源。
有科学研究发现,拥抱会使人们体内的催产素水平上升,这种激素有助于激发亲密、平静、友善的感受,同时,皮肤的C类触觉纤维也会被激活,向大脑传递积极和快乐的信号。
2020年起,在芬兰Halipuu森林,每年夏天都会举办“抱树锦标赛”,芬兰语中,“Hali”和“puu”分别表示“拥抱”和“树”的意思。这一诞生于疫情防控期间的行动,逐渐在全球年轻人中引发连锁反应。
芬兰Halipuu森林的抱树活动。图源网络
相比需要衡量分寸的人际拥抱,树是一个更稳定、简单的拥抱对象。你可以独自走近一棵“有眼缘”的树,在公园或是小区楼下静静拥抱,也可以组成社群去更远的树林,“快速抱”“深情抱”“创意抱”一一尝试。
2024年底,《当代青年研究》杂志发布一篇研究青年“抱树”现象的论文,研究指出,“抱树”是人与树之间“跨物种”的交流。而来自树的“交流”,更像是一种无条件的包容——树木不语,只是一味地提供情绪价值。
“树不会评判你的脆弱,它只负责生长。”小红书网友@qkli巧克力表示。
“明明是我在拥抱树,却有一种被树抱着的感觉。” 网友@其实是奇的说法得到了许多人的共鸣。
“刚开始没感觉,抱了一会儿之后,突然想到了大树矗立在这里可能几百年了,看尽了世间沧桑,人来人往,却依旧稳稳扎根,不卑不亢。”网友@nne抱树时,随着感受的变化,甚至有流泪的冲动。
除了拥抱,年轻人还用更多方式亲近城市里的“小森林”。
豆瓣“抬头,看树!”小组里聚集着超过12万人,他们热衷记录生活里见到的各种树木花草,相信“树会拥抱每一个抬头的人”。
“公园20分钟理论”一度走红,“泡公园”成了新流行——即使什么也不做,只是在公园待20分钟,就能满血复活。有人立志逛遍所在城市的每一座公园,出门旅游也要把目的地城市的公园列上清单。
家里、工位上也冒出一片片“小森林”,阳台上种满花草蔬菜,费尽心思增加格子间里的“植被覆盖率”……
豆瓣“抬头,看树!”小组里聚集着超过12万人。
这种对自然的渴求并非偶然。早在2005年,美国记者、作家理查德·洛夫就注意到现代生活会造成人与自然的疏离,从而导致各种心理问题,他给这种城市病命名为“自然缺失症”。
今天,曾被预言将在电子屏幕中迷失的“Z世代”,正以新的姿态,试图重新定义和自然的关系。
妍冰和灵濛因爱好摄影相识于网络,几年前机缘巧合都来到深圳工作。长时间面对电脑屏幕“宅家”工作,让她们一拍即合,组成了线下的“自然搭子”。
去年4月,趁着春光,这对搭子一同深度探索了广州华南植物园和深圳莲花山公园,她们把游历经验发布在社交平台,打上“逛公园才是正经事”的tag,收到大量点赞评论,不少人在留言区“交换”自己拍摄的公园。
她们这才发现,原来这么多人都在“认真”逛公园。于是,两人创立了一档播客,希望把更加细致丰富的感受分享出去。
在兴趣的指引下,妍冰和灵濛几乎成了自然爱好者里的半个专业人士,但曾经,她们与自然也有过一段“为我所用”的关系。
妍冰爱在工作日的午休时间去公司附近散步,借树的荫蔽,暂时逃离办公室的“真空环境”。作为摄影爱好者,灵濛也习惯从视觉层面与树“打交道”,远观一阵,或是匆匆按下快门,没有认真去了解过它们的名字、味道、会出现在什么地方,“看到的绿是一片模糊的绿”。
当两个人结伴投入“身边的大自然”,她们开始学习用其他感官,用平等的态度,去真正认识一棵树。
她们开始听到树上的鸟鸣、树下松鼠踩着落叶跑过的沙沙声——原来,当风吹过不同的树叶,声音都有差异;闻见柠檬桉的清香,腊肠树的豆荚和火焰花的气味则不怎么友好;摸一摸木棉絮,“软到心坎里,像小熊或贵宾犬的卷毛”;岭南的果实易熟,有时也拾起公园里掉落的大花五桠果尝尝,“味道像是榴莲、芒果的混合。”
两人在探索自然过程中的照片记录。受访者供图
她们逐渐发现,树木的确有其当地性情。不同于北方树木的庄严利落,岭南的很多树总是肆意生长,仿佛有野性的呼吸。
许多人也在做同样的事。小红书上,关于“树朋友”的笔记有近300万条。年轻人像对待一个真正的朋友那样,记下它的名字,了解它的性格,注意它的变化。在他们看来,“抱树”的行为也不是单向索求,而是建立一种平等的连接,拥抱之前,他们会用手轻轻触摸,和树确认彼此的善意。
还有人从外观的细微变化里感受树的情绪,去想象它在漫长岁月里所经历的故事,再路过时不忘跟它打声招呼,甚至定期去拜访它、和它聊天。
受访者供图
妍冰和灵濛对“树朋友”的信念,来自于对自身所处的都市生活之外,其他生活可能性的相信,“植物所代表的是另一种真实的世界,只不过那里的主角不是自己。”她们常常想起日本自然摄影家星野道夫在《旅行之木》里的描述,“当我在东京忙得团团转的时候,也许有鲸鱼在同一时间冲出阿拉斯加的水面……”
“对我们而言,从自己的房间走出来,走到公园里,去看树木花草,就是一种感受不同生活的快捷方式。”妍冰说。
当越来越多人主动走出格子间,城市似乎也在回应他们对自然的需求。
从上海来到深圳后,妍冰发现,身边的公园变多了。日常走一段不长的路,总会经过几座大大小小的公园,有的精致美观,是大城市里典型的“小而美”,有的随性自然,透出野生的松弛感。
据国家统计局数据,截至2022年底,全国城市的公园数量排行榜上,深圳以1260座遥遥领先。经济第一大省广东,也以超4300座的公园总量成为“公园第一大省”。
尤其在以效率、速度著称的深圳,“钢筋丛林”的盛景往往令人们忽略其另一面向。在这座“千园之城”里,“几步一公园”的感受并非错觉,妍冰和灵濛以每周几次的频率密集地探索着城市的“自然之境”,她们共同经营的社媒账号,一度成了“深圳公园地图手册”。
这些城市里的“绿洲”也为她们记录下生活坐标。前海演艺公园的草坪,是观赏日落的好去处;燕晗山郊野公园是藏在市中心的热带雨林,许多植物保留着未经修建的天然形态;莲花山公园逛过上百次也不会厌烦,白千层、南洋杉、台湾相思,每次都能认识新的“树朋友”。
受访者供图
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,她们发现自己对时间的感知依托于城市里植物的变化:小叶榄仁叶片迅速变黄凋落又迅速长出新叶,在短暂的初春闪现,当荔枝树开始结果,则说明初夏已经来到,鲜红的凤凰木在盛夏热烈地开满整座城,美丽异木棉会成为整个秋天最浪漫的图景。
相比于都市居民的流动性,许多树木与城市相处的时间更为长久和稳定。妍冰和灵濛租住的房子附近矗立着几棵高大的桃花心木,已有几十岁的树龄,在这些“原住民”面前,她们更像是这片土地上的过客,但大树的存在又让漂泊的人多了几分安心。
学者汪民安在《城市与植物》中指出,“一旦树木在城市中长久地存活,它就会和城市发生密切的关系”,不再是“可有可无的点缀和装饰”,它们“构成了城市的内在性,同城市进行历史和情感的组装”。
而人,也可以从这种组装中,看到城市的另一种面向。
中山大学的马丁堂前,一棵盘根错节的古榕树,在知识的理性之外,给师生们提供了野性的自然想象;
盐田的520香樟广场,以一棵520年树龄的故乡樟树命名,许多新人携手前来,向它祈求美好的未来;
仙湖植物园里,邓小平1992年手植的高山榕,以其日复一日地微小生长参与着城市滚滚前行的历史……
中山大学里的古榕树。图源网络
“城市是人生活的载体,当我们找到自己的丛林,就会打破对这个城市只有冰冷钢筋的印象。”灵濛说。
莲花山公园的榕树,气根仍在向下生长,白云山步道旁不知名的树木,又将它粗糙的温暖传递给了更多登山者。那些张开双臂的年轻人,或许并没有想要定义什么,他们只是用体温去丈量,在“钢筋丛林”里活得像树一样的可能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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采写:南方+记者 李菀瑄
设计/AI生成:张雅
AI审核:杨杰利
统筹:黎詠芝 罗莎炒股加杠杆怎么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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